【摘要】潘神作为希腊神话中的牧神，常以丑陋浪荡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也正是因为他旺盛的生理之欲，让人们能够从他的身上窥探到几分人性。以“潘神与绪林克斯”这一神话故事为题材，有不少艺术家对其进行了创作，在这些作品中，潘神的人性总会从画面中流露出来。有的艺术家和学者认为潘神表露出的人性是丑恶的，是人内心的阴暗面，但也有人认为潘神身上带有的人性是积极的，是美的。

【关键词】潘神 牧神 潘神与绪林克斯

潘神作为希腊神话中的牧神，他的外貌并不如其他神一般俊美，而是非常的怪异和丑陋。但就是在这样一个丑陋的神的身上，却映射出人性的欲望。《潘神与绪林克斯》这一段神话故事在潘神的身上占有很重的地位，这一段故事也包含着潘神身上人性的展露。众多艺术家选择以这段故事为题材进行创作，故事中的细节与人性便由画面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一、潘神形象与神话内容的探析

1、潘神的形象

潘神（Pan）是希腊神话中的自然神，也被人们称为牧神，通常以半羊半神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在希腊神话中关于他形象的记载大多都是全身长满了毛发，有着又大又长的胡子，尖耳朵，头顶长有羊角，下身是山羊腿。这种形象在人们眼中无疑是丑陋的，在有的神话故事里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被他的丑陋吓到，尖叫着抛下他跑走了。但潘神的父母具体是谁这个问题在不同的神话版本中有着不同的结论，有的神话中认为他的父亲是宙斯，有的神话中则说他的赫尔墨斯的儿子。大部分学者比较认同的是他是赫尔墨斯与凡人佩妮洛佩的孩子，潘神也就变成神与凡人结合产下的孩子。

潘神的独立形象最早出现在希腊古风时期，经过不同时代的慢慢演变，才有今天我们所见到的画作中的潘神。郭涛的《潘神的图像——谈古希腊古罗马时期潘神形象与丑的观念》中就总结了不同时期潘神形象的发展特点。在希腊古风时期，潘神的显著特征是羊腿羊角和暴露的生殖器官，或许在当时有着生殖崇拜的作用。到了古典希腊时期，除了仍旧突出羊腿、毛发、生殖器以外。潘神的面部也得到了更加重点的刻画。又因为在古希腊人的审美中毛发代表着丑陋，他们有时也会将潘神布满毛发的腿刻画成人腿。进入希腊化时代后，潘神就出现了披着羊皮大褂的形象，而不是浑身赤裸。到了古罗马文明时代，潘神的形象更加突出他夸张的羊角和毛发，对于他的生殖器官的刻画反而减弱了。

2、神话故事中的人性探析

在希腊神话中，关于潘神和绪林克斯的故事并不长。潘神爱上美丽的林中女神绪林克斯，而绪林克斯见到丑陋的潘神被吓得转头就跑，潘神一路追随她到了河边，绪林克斯在河神的帮助下化身成一丛芦苇。潘神砍下芦苇，制成了排箫，常常用其演奏。这个故事也是潘笛的由来。潘神对绪林克斯的爱欲与追求，就像是人类的求偶行为一样，在失去爱慕之人后，潘神不舍地将由绪林克斯变化而成的那根芦苇做成了排箫随身携带，这种行为也契合人类对于情感的表达。

潘神本身在希腊神话中就是情感放浪的一种形象，同时也有很强的性欲。在《西方艺术大师笔下人体艺术作品的人性意识研究》一书中提到潘神的浪荡行为将男性的占有欲展露无遗，潘神对于绪林克斯这种即使“失去了也要将其带在身边”的行为也是一种占有欲的表现。在陈醉的《裸体艺术论》中也写道在希腊神话中潘神和萨提尔都是雄性生殖欲的象征，这或许和远古的非洲地区对于公羊的雄性的生殖崇拜有关。

二、艺术作品中潘神的人性表现

1、潘神之丑

从收集来的画作中来看，尽管各幅作品创作的时间不同，但对于“潘神与绪林克斯”这一题材的画面选择都定格在了潘神试图或已经追随绪林克斯这一情景。大部分画家对于画面的重点都放在了绪林克斯的惊恐与潘神不加掩饰的欲望之上，也正是“潘神与绪林克斯”的故事中最精彩的冲突点，由此加以描绘，使整幅画作极具戏剧性。他们着重刻画潘神对于绪林克斯的追逐甚至是掠夺，用一种蛮横的角度展现着潘神的丑陋的外貌和肮脏的欲望。在这些画作中潘神与绪林克斯的动态较为夸张，毫无保留地将潘神浪荡的形象描绘其上，是一种对与人性之丑、人性之恶的展现。张伟明就在《博物馆里的黄金时代》中记录了数幅以“潘神与绪林克斯”为题材的画作，其中大部分都描绘了潘神和绪林克斯之间冲突的场面。虽然不同的画作采用的艺术手法不完全相同，比如米歇尔·多里尼的作品中就描绘了绪林克斯在逃避潘神的追随时河神与宁芙仙女赶来帮忙的场景，而恺撒·范·埃弗丁恩中就没有直接描绘这一场景，而是用一种卡拉瓦乔式的戏剧性手法来表现绪任克斯逃离潘神这一故事。但是这些画作都表现出对于潘神展现欲态的一种鄙视。

许多学者也都认为，潘神代表着的就是一种“丑与恶”，是人性阴暗面的象征。比如在张姣的《从<莎乐美>看比亚兹莱》中提到比亚兹莱的自画像时就有这样一段描写：潘神的出现总是寓意了丑与恶的在场，画家把自己与潘神相连接，深具反讽的意味，也言表了他对丑恶的态度，将自己化身成了丑与恶的代言。

2、潘神之美

除去人们对于潘神负面的评价，也有学者和艺术家喜欢潘神身上带有的那些人性的欲望。潘神展现的欲望可以说是是人类对于自身的映射，因此潘神的“生理之欲”亦是他神格人化的表现。在弗朗索瓦·布歇的作品中我们就能明显看出这样的情感倾向。布歇创作的《潘神与绪林克斯》打破了众多这一题材作品的套路，布歇选取了潘神遇见美丽的绪林克斯这一瞬间。在他的作品中，潘神虽然丑陋但不如其他作品中那么狰狞，并没有展现出“抢夺”的蛮横之意，但潘神夸张的表情又不失对于他欲望的展现，形成一种巧妙的中和。画作中的绪林克斯也没有表现出恐惧、厌恶的表情，更没有躲避，而是恬静地同仙女一起侧卧在地上，用一种好奇的，甚至可以说略带挑逗的目光看向潘神。这样的描绘无疑是对潘神传统丑恶的形象的一种突破，也是对其人性之欲的正面肯定。

除了布歇的画作，也有其他人认为潘神表现出来的欲望是正向积极的，是“美”的。林楠楠在《欲望之上 ——从神话溯源解读<潘神的迷宫>中的潘神形象》中这样写道：“某种意义上，丑可以成为更广泛意义上的美，因此在这一时期的雕塑艺术中，对潘神的生殖器、毛发特质没有彻底回避，相反，激发出了一个更为饱满的艺术形象——一种对性欲所代表的生理之欲的肯定以及对生命强力的赞颂……潘神是神化的人性，是面对不平等压迫的精神期待与心灵感召。神话学意义上的欲望掌管者将生命的强力重新播撒向困苦之中的人们，变革的反抗强音是强权之下的时代呼号。”由此可见，从另一种角度，潘神所展现出来的欲望正印证了人内心里的一种诉求，一种坦然。这就象征着潘神之美，人性之美。